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上海防疫，背后的国本之争

本文于 2022-04-09 13:11 发布于微信公众号「智先生」，后遭封杀。 壹 华亭宾馆 上海疫情爆发的最初时间，是3月1日。 当天确诊了一位56岁的女患者，住在普陀区甘泉街道，她的主要活动范围是石泉社区文化活动中心，舞蹈队的七人相继确诊。 3月2日，松江区九里亭街道的永辉超市发现5例确诊阳性患者，密接里面有一名闵行区男司机被确诊阳性，同时导致嘉定区也出现6例确诊，这6例确诊里又有3名司机，轨迹多次涉及上海大学。 3月6日，上海疫情多点散开，徐汇区、浦东新区、黄浦区、静安区、闵行区都有确诊，当天一共48例。 这就是奥密克戎的传播威力，比初期的新冠传播速度快4倍。 3月8日，上海确诊65例，其中有四例在徐汇区漕溪北路1200号发现。 漕溪北路1200号，也就是大名鼎鼎的华亭宾馆。 华亭宾馆始建于1983年，是上海第一批涉外的五星级宾馆，在当时看起来高端大气，如今内部已经非常老旧了，套房里还有充满历史的古董电视。 今年2月16日，华亭宾馆歇业，启动全面装修改造计划，改造工程预计2年。 但因为香港疫情爆发，导致入境旅客激增，在这种防疫压力下，华亭宾馆重新启用，被征用为隔离酒店。 国内绝大部分酒店，包括华亭宾馆的室内通风，都是依靠集中空调系统，如果没有经过有效的隔离技术处理，不适合作为临时隔离酒店，甚至会导致奥密克戎在酒店内传播，突破隔离闭环向外扩散。 3月11日，上海官方确认：松江、嘉定、闵行、黄浦、徐汇、宝山、浦东新区等疫情感染来源聚焦于中风险地区漕溪北路1200号（华亭宾馆）。 虽然查明了传染源是华亭宾馆，但在接下来半个月，上海疫情没有任何止住趋势，反而多点爆发，问题出在了哪里？ 贰 上海模式 3月14日，国家卫健委办公厅发布《新型冠状病毒肺炎诊疗方案（试行第九版）》，给了明确诊疗要求： 只要测核酸时发现阳性，就要立即隔离，进行临床诊断，结合流行病史、实验室检测和影像学检查，最后划分轻中重型。 全国大部分城市的标准做法是，测出来核酸阳性后，哪怕没有肺部阴影，哪怕只是发热干咳乏力等症状，都一律划分为确诊轻症患者。 所以在正常情况下，确诊患者和无症状患者的比例应该大致相当。 上海的无症状患者相当多，从比例来看达到匪夷所思的地步，比如4月8日的最新确诊：新增1015例本土确诊，新增22609例无症状感染者。 显然，上海有自己的判断理解，到底是什么样的统计方式，才能造成如此多的无症状感染数量？ 目前网上的最主流观点是，可能由于医疗挤兑，导致许多阳性患者无法拍CT，难以获悉肺炎影像，哪怕有咳嗽发热等明显症状，也会被统一划归无症状感染者。 我不清楚这个划分标准究竟是什么，上海官方没有进一步说明。 如此庞大的无症状感染者，按照官媒的报道内容，有上海市某区疾控工作人员提出一个看法：「无症状感染者涉及区域不划定中高风险。」 也就是说，目前上海各区的中高风险划分标准，可能是按照「本土确诊病例」来划分，没有将「无症状感染者」算进去。 我很疑惑的是，无症状感染者就没有传播危险了吗？ 直到4月9日，上海依然没有一处高风险地区： 是全国各地的高风险划分标准不一吗？确实如此。 北京：14天内新增2起及以上聚集性疫情、或新增超过5例本地确诊病例； 四川：14天内发生2起及以上聚集性疫情、或出现超过10例确诊病例； 绝大部分省市按照四川标准执行，也就是10例确诊病例=高风险区域。 可是，上海累计报告阳性感染者超过15万例，哪怕「无症状感染者」不计算在内，确诊人数仍然有5408例，如此庞大的数字出现在一座大城市里，竟没有一处高风险区域，无论如何都说不过去吧？ 早在2月14日，上海就加强来沪人员的健康管理： 对所有来自或途经国内疫情高风险地区的来沪返沪人员，一律实施14天集中隔离健康观察，实行4次新冠病毒核酸检测（第1、4、7、14天）。 这条健康管理，说明上海清楚知道高风险地区的传播危险，而从3月13日开始，上海新增超过100例（确诊+无症状），到3月下旬，上海疫情已经悄无声息外溢各地。 有不少无症状感染者拿着国务院绿码在全国随便跑，而且健康云也显示阴性，可以坐动车，到落地测核酸时就变阳了。 这种情况会造成什么后果？ 来自上海的绿码不可信，中低风险区域也不可信，东部一些城市只能采用无差别的管控方式，一视同仁所有上海市民。 注意，上海周边城市的层层加码，严防严控，直接导致了后续更为严重的物资配送紧缺问题。 3月27日，上海日新增3500例，正式进入「全域静态管理」。 叁 封城乱象 距离封城前的十多天，上海依然有充足时间来安排物资调配，毕竟本土一堆赫赫有名的企业，不管国企民企还是外企，都拥有相当强势的供应链，还有高效率的运输系统，在物资供应问题上完成不成问题。 事与愿违，从3月中旬，上海一些区域进入封控管理后，就已经出现物资调配困难、医疗资源紧张的问题了，各街道各自为政，绿色通道形成虚设，120热线严重挤兑，被隔离的居民只能通过团购和买菜软件抢购——明明这个阶段的隔离管控不应该出问题。 随着阳性小区越封越多，在3月28日宣布浦东进入「全域静态管理」后，仍然给足市民疯抢物资的时间，导致潜在病例加剧。 这里暴露了两个问题： 第一个是地方的物资保障方面没有做到位，让居民出门抢购自救，证明了哪怕有大半个月时间，上海防疫管理的问题仍然无法弥补解决，必须匆忙封城。 第二个是明知道会聚集感染，市民依旧选择抢购，说明已经不对当地抱有太高期望，得按最坏情况做准备，哪怕只是宣布封城4-5天。 事实上，那些真正相信只封控4-5天，而没有提前采购过冬的市民，现在都要去微博求助，并且后悔没有把货架上的老坛酸菜面一起带走。 至今，围绕上海的核心话题还是买菜难，App抢不到，天价团购，地区保供有限。骂居委会的人特别多，一问三不知，组织拉胯，防疫封禁形同虚设，配送物资缓慢，没有紧急预案，无力维护社区秩序，大规模聚集测核酸，各种惹民愤的矛盾事件集中爆发。 但越到后面，开始理解居委会的百姓逐渐变多，他们很快意识到真正的症状在哪里，各街道下发大量任务，层层加码全压在居委会身上，居委除了无法提供医疗服务外，几乎所有大小事情都要处理解决，上面却没有派下来多少人力援助，12345长期忙音，来自基层的一线声音完全无法反馈。 许多居委会依靠社工和志愿者勉强维持秩序，情绪濒临崩溃，却仍然要维持最基本的秩序，否则小区会更乱套。所以如今的局面是，居民买菜看病吃药困难，居委会和社区志愿中心疲于应对，反映无门，而这个过程中还有一些人在发国难财。 云南捐赠宝山区的蔬菜物资，被68元转卖，有恃无恐，连标签都不撕，然后企业匆忙站出来道歉： 你们应该对宝山区的市民致歉，而不是向上海市宝山区月浦镇人民政府致歉，主体都搞错了。 4月6日，麦德龙上海普陀商场暂停营业，因为当天持证人员大增： 为什么在如此短的时间内，会有这么多持通行证的人出行采购，这些证是发给谁的，又是从哪里发出去的？ 这些通行证纯纸质，说明没有任何电子信息联网，上级部门盖章了事，按量分配给企业和社区，也就无法掌握各地的发放数量。 围绕上海的最核心矛盾，是物资多 ，但没人送。 各大电商平台和物流公司，明明有充足运力，可以从全国各地库房运送米面粮油给上海，却因为库房被封，通往上海的道路被封，无从施展。 京东集团CEO徐雷在微信群的聊天里谈到： 各地政府要求不一样，经常进去十个货车司机吃掉十个货车司机，没有车证进不去也出不来。 地方政府和部位可能对「供应链」的理解不到位，政府一定要知道什么是保民生，不是环卫、卫生、公安这些公共部门才是民生，不是只有国企才是保民生，不是品牌商愿意供货就是保民生，供应链条上的关键点，一旦断掉啥都没有，商品在库房、蔬菜在地里。 全国各地都在接力援助物资，包括收购来的农产品，它们统一运输到上海的各处蔬菜集散中心进行储存，随后根据各区域人口进行分拣，接着货车司机运到各街镇的配送站，再转运到各小区门口，最后让志愿者分到每个人家里。 如此多的层级中转，得依靠大量人力来维持良好运转，现在就是缺人，哪怕抽调再多志愿者都无法填补缺口，每个基层环节都在按规定谨慎行事，能不出错就不出错，宁愿封控，宁愿效率低下。 这种糟糕情况该怎么彻底解决？ 让非涉疫原因、被封控在小区的快递小哥等保供人员，全部走出封控区，回到保供岗位；统筹各快递公司和电商平台，补足配送力量，完成「最后一公里」的配送任务，各环节杜绝任何卡点。 上海封控了如此长时间，终于「领悟」到了症结所在，逐步落实这个政策了，希望能尽快运转起来吧……

骂倒张文宏之后呢？下一个是谁

本文转载自知乎专栏 https://zhuanlan.zhihu.com/p/491401363 ，原作者为 琢磨先生，原文发布于2022-04-01，做预防性存档 我写了多次上海疫情，也指责了上海防疫政策中的纰漏，但却没有一个字眼是骂张文宏的。因为我不想继罗翔老师之后，连说点真话的张文宏医生也被骂到退网。但现实是，那些铺天盖地的谩骂声，让我一个路人看到都会觉得心惊胆战，那恶意不加掩饰，张文宏看到后又该是何等绝望与悲哀。 带货、直播，利用疫情赚得盆满钵满的人功成名就，一心想着把防疫精准化，令防疫不要打扰到人民群众的人，几乎快成了过街老鼠。现实用最有力的证据，给我们掩饰了什么叫成王败寇。 这些人为什么要如此拼了命一样的去骂张文宏？ 因为他们认为是张文宏把辉瑞写入了新冠第九版诊疗方案。 事实是这样吗？完全不是，张文宏他就是一个医生，哪怕算上他上海市华山医院感染科主任的身份，也绝对没有直接从美国进口药物的权力。那是连上海市都没有的权力，一个医院的主任怎么可能做得了主？有点常识的人想必都知道，辉瑞进入中国，是国家药监局批的，难道国家药监局对什么药有用，什么药能治疗新冠还不如一群网友了解地多？ 说白了辉瑞进入中国，只是这群人的一个借口，他们攻击张文宏从早上喝粥还是喝牛奶的问题时就已经开始了，而这次上海疫情失控，自然像开闸放水一样，一股脑喷涌了出来。 可问题是，难道说一句早上喝牛奶比喝粥好，就该被群起而攻之吗？难道牛奶比粥更有营养不是个常识问题吗？ 所以我说张文宏他是个说真话的人，有时候他虽然会比较“圆润”的去说一些真话，那也是被形势所逼。可这样的真话，却一个比一个狠得踩在了某些人的肺管上。 “喝粥没有营养，增强免疫力还是要喝牛奶。”得罪战狼。 “（疫情期间）老板给隔离员工开工资就是贡献。”得罪资本家。 “关于零号病人，我只认证据。”得罪急于扣帽子的地方政府。 “没有特效药，在结果出来之前媒体不要宣传。”得罪一些借着声名带货的专家。 张文宏要是在疫情初期凭借着自己的身份去直播带货，去与人合作，帮人代言，他会缺钱花吗？他只会像张朝阳说得一样：我是真得什么都有，我就钱，我想买什么就可以买什么。 但张文宏没那么做，他只是偶尔在网上站出来给一些忠告，说一点真话，平时正常上班下班，坐诊看病。他甚至还提醒那些慕名而来的人：医院里所有医生水平都非常高，不必特意挂我的号，更不必专程来找我看病。 这局面，像极了《三体》里红卫兵批判叶哲泰教授的场景。一群青少年，逮着一个教授的学识批判，一说到无言以对的时候，就直接用鞭子抽，最终活活把一个教授给打死了。 倘若叶哲泰能顺着那些红卫兵，说两句假话，他当然不会死。但他的骄傲与不屑，他的良知与人品，不允许他这么做。批判叶哲泰的红卫兵们的肚子里有什么存货吗？什么都没有。多年以后，当叶哲泰的女儿叶文洁找到他们时，他们正在从事社会上最底层的做工。 其实只要看红卫兵批斗叶哲泰时的对话，对与错，是与非，坦荡与猥琐就已经一目了然。 “是哲学指引实验，还是实验指引哲学？”叶哲泰突然的反击令批判者们一时不知所措。 “当然是正确的马克思主义哲学指引科学实验。”一名男红卫兵说道。 “这等于说正确的哲学是从天上掉下来的。反对实践出真知，恰恰违背马克思主义对自然界的认知原则。” 两名大学的男红卫兵面面相觑，四名社会上的小红卫兵直接冲上去用皮带猛抽叶哲泰。 这不就是目前对张文宏的批判吗？尚还有点自我认知的，尽管尝试从张文宏曾经说过的话里找纰漏，那些肚子里没有半滴墨水的，则直接上场用“皮带抽”。语言暴力，同样是会杀死人的。 有一部还不错的日剧《三年A班》，讲述的就是语言暴力是如何杀死了一名女学生。它们就像温水煮青蛙一样，慢慢的把一个人变得惧怕现实，最终自杀。男老师柊一颯在最后一堂客里，用全国直播的方式，让那些语言暴力的散播者，亲眼看到了他们自己是如何用同样的方式，把另一名老师逼入死局的。 如果不是柊一颯最后站出来说真话，那么那个酷爱直播的老师武智大和，就将被网络选手们永远挂上“杀人凶手”的标签，在浑浑噩噩里过上一辈子。有人说警方会还他清白，但这么想的人天真了，所谓的“清白”不会有任何作用，人们只相信他们愿意相信的东西。 因此即便我说“辉瑞是药监局批的，跟张文宏没有关系”，甚至我把截图放上，把链接给那些人又有什么用？只要张文宏一天不退网，他们就会坚持在网上多叫骂一天。 另一方面，有些人骂张文宏，仅仅是因为他们不敢骂药监局。药监局是国家政府部门，骂药监局，就等于骂政府，骂政府就等于骂国家，骂国家那还了得，那就是汉奸啊。所以算了，骂张文宏就好。 他们要的，只是疫情下自己过分压抑后释放扭曲兽性的快感，然而张文宏又有什么错呢？他一不带货，二不胡说，何错之有？ 作为上海抗疫的一线领军人物，张文宏提出过“精准抗疫”的思想，强调“控制疫情的同时，要尽量保障社会的正常运行。”过去的时间里，这套思路明显是有用的，也是对老百姓折腾最小的。只不过奥密克戎出现后，传播性增强，老方法不够用了，需要改进了，结果全部的错就丢到张文宏头上了。 吃饭的时候叫爹，吃完了便开始砸锅。某些人的劣性，还不如一条疯了的狗。“精准防疫”的思路无法抵抗本轮疫情，那就换思路，去咬牙切齿的攻击曾经的对策，去攻击曾经提出对策的人，跟得了疯病的牛有什么区别。 今年1月份，张文宏在提交上海两会书面建议中就说了：全球抗疫已经出现阶段性松懈，中国将面临更大的风险与挑战，应该未雨绸缪，提前筹备。 他还强调了，中国正面临境外输入和本土传播的双重风险，尤其是上海，在长期承担境外输入压力下，可能会面临5-10倍疫情规模的情况。 上海疫情爆发后，张文宏安慰上海人民，说不用太慌乱，重症率和死亡率都很低了，疫苗是有效的。他一直在做他该做的，也一直在做他能做的。 所以现在上海疫情防不住了，全都推到张文宏一个人头上去有什么用？难道上海防疫是他张文宏一个人的事，还是说上海防疫怎么做全都由他张文宏一个人说了算？更离谱的是一些人已经开始说张文宏是资本的走狗，是美国的买办，这些恶毒的语言就纯属闭着眼睛泼脏水，刀架到了谁的脖子上就杀谁。 骂人是要讲理由的，不能胡骂、乱骂。上海防疫做的不好，医疗资源调配不好，一刀切急诊停诊不好，这些我也写过，我也吐槽过。但这些，跟张文宏八竿子打不到一起去啊。 有人功成名就，利用疫情赚得盆钵皆满，早已躲到幕后，过着幸福无忧的日子。而张文宏一不带货，二不直播，三不利用疫情为自己牟利，守在上海疫情的一线整天奔波，对这样的人还要批评臭骂，会不会太过让人寒心了？ 这种节骨眼上，谁都大可不必蹚张文宏这趟浑水，可我想想还是写一篇吧。也希望这是黑暗里一点微弱的烛光，能让张文宏在无穷的网络暴力中知悉，纵使海沸山崩，只要他不忘初心，无论他是选择退网还是坚持，站在他这边，默默支持他尊敬他的一定大有人在。或许私信会如张文宏微博底下的评论一样恶毒恶劣，但我早已做好准备。把张文宏打到对立面上去，把我，把所有为张文宏说话的人打到对立面上去，或许在那些人心里，疫情就结束了吧。 我的公众号是“走读新生”